先生贵性【抢救版】
陈霆时至今日很少亲自收账，通常都是都有小弟处理，但这一次开车经过旗下一间叫做伊甸园的夜店，心血来潮就去看看。
店里人看见陈霆，连忙恭恭敬敬喊霆哥。
陈霆挥了挥手示意他们继续工作，自己走到了吧台边。
酒保为陈霆调了杯酒、
陈霆刚拿起来抿了一口，就听见一声，就……就他。
整间夜店都是细细抽气声。
陈霆察觉不对劲便回头看去，却看见一个少年指着自己。
跟在少年身边的服务生面都青晒。
陈霆勾勾手指，叫来服务生，问，怎么回事。
服务生苦着脸不敢说，被陈霆斜了一眼，只好和盘托出，这个少年在门口徘徊了三四日，今天进了门就问是不是可以做特殊生意。
伊甸园的确是有这样的生意，但大家你情我愿，私下往来，怎会摆在明面。
所以服务生就骗那少年说，当然有，而且可以任意点钟带人出台。
其他人听见了也只当看好戏，幸灾乐祸看那少年出丑。
谁知道，少年看了一圈，居然选中陈霆。
陈霆放下酒杯，起身一步步走向那少年。
服务生同其他人都不由得咽口口水。
服务生同酒保小小声说，要出事，快叫警察。
酒保一巴掌拍上服务生的后脑勺，叫警察，叫你个头。
陈霆走到少年面前，问，你叫什么。
少年说，左……梁大发。
陈霆说，真名。
少年不甘不愿的说，……左博。
陈霆说，为什么选我。
少年皱一皱眉，说，为什么要问这个？
陈霆说，是流程。
少年就回答，你是最好看。
陈霆双手插兜，为了这个答案侧一侧脸，不由得笑一笑，泛出一个浅浅酒窝。
陈霆真的跟左博出去。
服务生默默祈祷。酒保问，你几时信耶稣基督。
服务生说，信里老母。我是怕明天看社会版看见无名氏陈尸街头。
酒保说，不要夸张啦，霆哥教训那学生哥就好了，哪会这样严重。
服务生默默看酒保。
酒保哑然，激灵灵打个寒颤。
进到钟点酒家。
陈霆还没开口，左博抢先说，你先不要碰我。
陈霆挑眉，说，老板，这样跟我们的职业守则不合。
左博咬一咬牙，说，我……我是找人试一试，等一下我让你做什么你再做什么。
陈霆抱着胳膊看左博。
左博说，你去洗澡。
陈霆挑眉。
左博被看得有些心虚，但一想自己是花钱的人，就鼓足勇气说，你先洗澡。
陈霆看了看左博，就在左博想打退堂鼓，陈霆终于说，好。
左博松了口气。
陈霆走到浴室，拧开了水龙头，却开了一道门缝，听见左博小小声嘀咕，等一下试一试……如果长得这么好看，我都没有感觉，我一定是直的。
陈霆忍不住想笑，但电话响起社团有急事，便匆匆离开。
左博看见陈霆走出浴室，又走向门口，连忙追出去，说，喂！你去哪里！
陈霆当然不会跟这个初次见面的少年说原因。
左博看着陈霆消失在走廊拐角，一跺脚，好生气！仙人跳！
生气完了又想，诶不对，都没骗任何东西，不算仙人跳。
重来一次。
好生气！都不讲职业道德！
陈霆这晚卷入帮会激战，血染红长街。
再走进伊甸园已是半个月后，脸上淤血淤青依旧看得出痕迹。
为什么要再访伊甸，陈霆也说不出所以然。
他坐在吧台，懒懒喝酒。
酒保劝一句，霆哥，你伤还没有好，不要喝酒啦。
陈霆放下酒杯。玻璃杯底与大理石台面发出清脆碰撞声，酒保便乖乖闭上嘴。
服务生开开心心奔过来，没看见坐在吧台角落的陈霆，对酒保说，太好了！学生仔未被霆哥斩死，又来啦！
酒保面色发青。
服务生诧异之余往旁边一看，看见了陈霆，吓得差点晕过去。
陈霆放下酒杯，去找左博。
左博正四处张望，寻找合适对象，看见了陈霆，便皱皱眉转开脸。
陈霆走过去，说，老板，上次欠你一钟，今次还你。
左博立即说不要，转头看见陈霆的脸，便诧异。
陈霆摸了摸面颊，想起一面伤痕，不由得有些懊恼。
难怪这少年说不要，上次选自己是因为这张脸。如今脸面有损，少年自然退避三舍。
但左博却握住了陈霆的手腕，像怕陈霆反悔一般，说，好，就今晚。
一样是隔壁钟点酒店的房间。
左博开了灯，看着陈霆的破裂嘴角淤青眼眶，皱眉说，你上回是去哪里？
陈霆扯个借口，说，呃，另外的生意。
左博愣了一下，犹豫说，……那种生意，你也接？
陈霆心底也愣了愣，随即明白左博说的是哪一种，他禁不住失笑，但及时忍住。
左博说，为什么要接那种生意？
陈霆说，我有……有苦衷。
左博哦了一声。
两人肩并肩坐在床沿，坐了多久就尴尬沉默多久。尴尬到陈霆觉得自己抻一抻腰都能听见腰骨嘎巴嘎巴响。
陈霆说，你……
左博说，你今天不要做我生意了。
陈霆一愣。
左博说，你今天好好休息。
陈霆说，休息？
看着陈霆一脸难以形容的古怪表情，左博也觉得奇怪，又想了想，恍然大悟，说，我钱会照样给你。
陈霆又是想笑又是要忍住笑，说，那就多谢老板。
左博被人叫老板，有点尴尬也有点小虚荣，一挥手，说，一点小钱，不用客气。
陈霆说，那今晚我们不开工，我做什么？
左博说，当然睡觉啊。你看你眼袋，大得垂到下巴。
陈霆说，可我不想睡。
左博纠结应该怎么说服陈霆，急中生智一拍床沿，说，谁是老板。
陈霆便乖乖脱了鞋袜进被窝。
左博背过身去，拍拍胸，哇，当老板真的好威。
陈霆这两天为了养伤日睡夜睡，现在真的睡不着，看了一会儿天花板，再扭头看左博，发现左博趴在身边，手里拿着笔，不知道在写什么。
这种简易酒店里没有桌椅，要写东西也的确如此。但什么东西这么要紧？况且左博皱眉沉思，一副问题很严重的样子。
陈霆好奇问，你在写什么？
左博认真的说，学校功课。
陈霆没回答。
左博感觉到床板震动，转头看去，却发现陈霆闷在被子里笑得发抖。
左博皱皱眉，心想这个人好看是很好看，可惜脑子有问题。
陈霆看了一会儿左博做作业，指出来说，这一个代入错了。
左博一检查，还真是。
左博好奇的看着陈霆，陈霆一笑，说，我以前差一点也从港大毕业。
左博想问原因，但是想了一想，又不问了。人人都有苦衷，
陈霆这段时间忙起来，有三五七日没去伊甸园夜店。
左博三五七日去了，没看见陈霆，就闷闷的坐在一边。
酒保和服务生都知道左博和陈霆两人中间挂着号，都不敢去招惹左博，如果陈霆要出手整治左博，他们贸然代为出手，陈霆反而要生气。如果陈霆看左博顺眼，他们就不敢动左博。因此干脆就当左博是透明人，一个个的都不搭理。
服务生趴在吧台和酒保你一句我一句的闲聊，忽然听见耳边一句，喂。
服务生懒懒转头看过去，却见是左博，吓得差点从椅上掉下来。结结巴巴说，你别过来！
左博奇怪服务生为何这么怕自己，说，你没事吧。
服务生定一定神，说，没事，你、你要干嘛。
左博说，那个，他不在这里做生意的吗？
服务生愣了一会儿才知道左博说的是陈霆。
服务生以为陈霆已经和左博解释过了，又以为左博说的生意是陈霆的正经生意，便说，霆哥这里有生意，其他地方也有。
左博想了想，说，上次，就是其他的生意？
上回陈霆劈出一条血街的事谁人不知。
服务生听见左博这样问，便点点头。
左博皱了皱眉，没说话，又坐回去。
等服务生想起来了再看左博的位置，才发现少年已经离开。
陈霆平日事忙，最近这段期间社团各路风起云涌妖魔辈出。陈霆一手拿刀，一手电脑，早将那个偶遇的少年抛在脑后。直到这晚约的客喜欢伊甸园，他定了这里的包厢，踏进店门，注意到服务生和酒保神情怪怪。等客人谈完了送出门，才叫了服务生来问。
服务生便说了左博连续来了十好几次，估计是等陈霆。
陈霆这才记起那个趴在自己身边认真做功课的学生仔。随手点了支烟，笑一笑，吩咐服务生，如果再看见左博，就打电话给自己。
左博第二天夜里就来了，还没坐下三分钟，陈霆便急匆匆进门，他刚刑讯到一半就接到服务生电话，丢下人交给小弟，自己开车赶到伊甸园。
左博无聊，便拿出书来温习，夜店的灯闪闪烁烁，他自己带了一支小手电。看了两行字，便被人一下子抽走了手电。
左博抬头，却看见陈霆。
左博很高兴。
陈霆原先想开左博玩笑，但看见左博一见自己便是满面的真心欢喜，玩笑的话便说不出口。
陈霆在左博身边坐下，说，你专程等我啊。
左博说，没有啊，我随便坐坐。
陈霆示意水吧，说，这里都有最低消费的。你随便坐坐？叫了东西没？
左博一愣，说，我……我不知道，他们没跟我说。
陈霆说，哦，那应该是记在我的帐上了，他们一定以为你来找我。
左博说，多少钱，我付给你。
陈霆托住面颊，看左博。
左博看见陈霆的手背有血迹，诧异一阵。
陈霆说，老板出手好阔。
左博说，那当然了。
陈霆说，那今晚要不要带我出钟？
左博顿一顿，陈霆知他不是想拒绝，是不好意思这么快答应。
陈霆忍不住笑眯眯。
左博小声说，哦，好。
又要去那间钟点酒家，陈霆说，算了。
左博疑惑说，怎么了？
陈霆说，那个房间没有桌，不方便你做功课。
左博说，明天考试，今天没有功课，我背书就行了……
左博皱眉，……你又笑什么。
陈霆抱着肚子，蹲在马路边，笑得站不起来。
进了酒家房间，左博说我去买个东西，你等一等。
陈霆看着左博出去，点烟抽了口，心想如果左博拿润滑剂和保险套回来，自己就趁势给他好好上一堂人生课。第一次的确是想给左博一点教训，但现在看这少年有趣多过讨厌，就大家坐下来平心静气谈一谈。
陈霆这么想，左博已经气喘吁吁跑回来，提着一兜消毒水和绷带，对陈霆说，你手受伤了，包一包吧。
陈霆看着左博，嘴角划起弧度，说，我自己来吧。
陈霆进了卫生间，窸窸窣窣一阵，出来时手上包着绷带。
左博松了口气，拍拍床铺，说，你睡吧，我背书。
陈霆也不推，大咧咧躺下，抱着后脑勺，转头看坐在身边看书的左博，说，什么考试？
左博说，期中。
陈霆说，看你样，应该是好学生。
左博一脸的‘那还用说’。
陈霆说，年级前十？
左博抿抿嘴，说，……五十。
陈霆嗤的一声笑手，我以前是年级前三。五十都上不到公示榜的。
左博说，那又怎么样，现在还不是……
左博及时停住话。
陈霆眼神变了变，但也没说话，阖上眼。
左博内疚，书都看不进去，捏着书好一会儿，轻轻问，你那边的生意，每次都要受伤吗。
陈霆嗯了一声。
左博说，那……
但是左博没说下去。
陈霆扯了扯嘴角，说，不用问原因。我自甘堕落。
左博垂下眼。
粉紫粉红的房，一张大床铺了廉价玫瑰花纹图案。陈霆躺在上面，伸着腿，闭着眼，不说话。他的身边，小少年靠床头而坐，抱着书，曲着膝盖，却都是沉默。
到了退房时间，左博把钱给陈霆，陈霆接过，说了声多谢老板。
左博低低嗯了一声，转身走开。
陈霆看着少年背影，忽然喂了一声。
左博回头。
陈霆拿出一张纸币，写了几行字，揉成一团丢给左博，左博下意识接住。
陈霆说，我的号码。以后你去之前，先打电话给我。
左博握紧了纸币，说，噢。
但是陈霆在接到左博电话之前，却先接到了服务生电话。
服务生犹犹豫豫说，霆哥，学生仔那边有件事，我不知道该不该讲。
陈霆简短道，讲。
服务生为难的说，他……他问我长包是多少价格，有没有折扣优惠。
陈霆失笑。
左博竟然想长包，这个少年的脑袋里装的到底是什么，怎么能总是这样有趣。
陈霆想到这个就忍不住想笑，连刑讯的时候嘴角都含笑。
之后几次约会，陈霆一直等着左博开口跟自己提长包的事，但左博一直不说。
陈霆看着左博总是忍不住笑，他一向喜欢掌控大大小小事宜，但从没试过掌控他人情感，这种某个人的喜怒哀乐被自己牵动的感觉，真是令得心情愉快。
陈霆看着左博笑吟吟，看得左博心里毛毛的。
就在陈霆觉得时间差不多的时候，某一天开始，左博忽然不出现伊甸园。
陈霆起初以为左博学业忙，但是忙到三个星期都不见人。陈霆的脸色好像挂十号风球的天空，拎着方杯，晃着酒，却不喝。
服务生知陈霆讨厌人说话不痛快，便说，霆哥，其实有件事。
陈霆横一眼服务生。
服务生说，跟学生哥有关的。
陈霆皱眉，说，什么事。
服务生说，隔壁街新开了一家店，就……就做学生哥那样生意的。我听说货都很好，有几个长得好像明星……
咚的一声！
陈霆手中那只方杯重重落在桌上。
新开的那家店叫做小二丁目，开宗明义，目标清晰。
陈霆起初都很冷静。
全港gay吧一千几百家，左博进伊甸园之前肯定走过不少家，直到选了伊甸园，直到看见自己。并不可能因为新开一家就一头扎进去。
左博又是学生，一没有时间二没有钱，不像那些二世祖追新鲜玩意儿。
所以陈霆相信左博是被学习绊住脚多过去了其他欢娱场所。
尽管如此，陈霆还是安排了两个人盯着小二丁目。
三四天下来，都回报说没有见到左博。
陈霆绷了好几天的嘴角总算松了松。回过神来，自己都觉得尴尬，一个后生仔，又是那个圈的，贪新鲜，爱玩意儿很正常，就算去了又怎么样，又和自己没有任何关系。
陈霆决定把人叫回来，日盯夜盯，传出去还以为他陈霆看上这家店。
但这个时候盯场的人说，看见左博走进小二丁目。
夜色中，小二丁目的霓虹招牌变换灿烂，极其炫目。
越是深夜，色彩越是浓烈。
泊车小弟倚着门前，低头玩手机。听见停车声，便习惯性抬起头招呼，“老板……”
一辆黑色丰田停在门口，车门推开，陈霆下了车。
黑色皮鞋踩住尘埃里。
泊车小弟呆了呆，下意识转头跑回去找老板。
那个陈霆无端端上班，只有两种可能，一种是扫场，一种是血洗。
陈霆走进小二丁目。
舞池灯球正在旋转，折射无数菱形光斑。
光斑掠过陈霆的面，面无表情。
他的眼被光照着，一时亮，一时暗。
小二丁目的酒保和保全已经收到风，盯紧陈霆一举一动。
陈霆的视线停住。
他看见了舞池边卡座的左博。
居然真的是左博。
亲眼看见之前，他都怀疑过是不是盯场的人认错。
但那就是左博。
一头深栗色头发，柔软面颊，带着一丝稚嫩的面容。
左博看上去放松得很，这种放送或许因为熟悉环境。一手拿着桌上点心篮中的薯片来吃，一手放在身边，按着椅子边沿，偶尔看一看周围，仿佛在等人。
‘仿佛’？
根本就是在等人。
陈霆转身就走，出了店，坐进车，发动引擎，绝尘而去。
小二丁目的老板接到消息出来，正看见陈霆的车尾灯。
泊车小弟说，大佬，摆明了是来刹威风。
老板说，先不要妄动，陈霆这个人，暂时不要和他起冲突。
这段时间，陈霆没变化，硬要说，那就是比以前更加陈霆。
这晚在与人谈事喝酒，电话短信响起，陈霆看一眼。
左博问，‘明晚有没有时间’。
陈霆把手机直接翻个面，盖在桌上。
够了一会儿，又拿过手机，看着左博的那句话，回复一个字，‘好。’
陈霆早早来到夜店，坐在一角。
犹如十二号风球静伫。
人人畏惧风暴眼，只有左博进了门，扫一眼，看见陈霆，便高高兴兴走过去。
左博走进风暴眼，刚将身上的单肩包放在沙发上，人也跟着坐下。
陈霆却盯着手指摩挲杯口的一杯酒，问，你来做什么。
左博一愣，说，找你啊。
陈霆说，找我做什么。
左博看出陈霆不对劲，便说，怎么了？是不是……是不是你那边的生意有压力？
陈霆嘴角掠起无笑意的弧度，说，如果我说有压力，你怎么办？
左博一犹豫，却没有接话。
长包个头。
陈霆压不住心底冷笑，说，没话说？
左博把包放在腿上，沉默一会儿，看着陈霆说，你以后不要接那种生意了。
陈霆霍然起身。
左博错愕，说，你怎么了？
陈霆说，走了。
左博说，可是……可是我们……
陈霆居高临下看着左博，说，我不做你生意，请你以后找别人。
左博吃惊，一时情急拉住陈霆的手，说，为什么！
陈霆看着左博的手握住自己的手。
少年的手，白净又干净。好似一用力，便能捏断。
陈霆掰开左博手指，说，我怕得病。
左博看着陈霆，像是没听懂这句话。
陈霆抬脚就走。
左博站起身来，说，你再说一次。
陈霆看着左博，左博气得脸都发红。
如果不是陈霆亲眼看见左博坐在小二丁目里，几乎都要相信左博是委屈。
左博当然觉得委屈。左博当陈霆是牛郎，而恩客想消遣几个牛郎都是自由。
陈霆想通了这一点，就觉得意兴阑珊，抽出烟来点上，吸了一口说，那好，我实话跟你说。我被人长包了，过两天就过澳门，招呼不到你，你也不用来找我。
左博气还没有消，听见陈霆这句话就是一怔，一双黑白分明的清澈的眼看着陈霆。
陈霆到底心头有一丝软，于他已是难得，抬手拍了拍左博的肩，说，你已经知道自己是哪种人，以后走正路，找对人，一样可以好好过生活。不要混在这儿，混久了，对你没好处。
左博咬着嘴唇，等陈霆转身走出几步，才问一声，那你呢。
陈霆的步子停了停，但依旧离开。
陈霆是真的过海去澳门，一待就是两三个月。澳门的赌场生意是财源广进三江聚金，但是没有门路，一样插不进手。
陈霆也没有指望一次过海就能谈妥所有生意，不过是先打开人脉，他做起工作来便无闲心记挂其他事，等到回港看见一路张灯结彩，沿街店铺贴红纸才发现已近年关。
港城冬季仍然温暖，偶尔吹过一两阵冷风也只是吹得紫荆花摇落几瓣。
马仔捏着成打红包，跟着陈霆一家家走一家家发。轮到了伊甸园，陈霆说，你去，我在车上等你。
马仔应声是，回来的时候手中多了一只信封，恭敬递给陈霆。说，霆哥，这家服务生，是你朋友留的，要转交给你。
陈霆不接，想一想，说，把人带来。
马仔带着服务生过来。
服务生哭着一张脸，早知今日，当初就不开那少年的玩笑。
陈霆指一指信封，说，乜来的。
服务生硬着头皮说，呃，就是……是那个学生哥后来又来给，说是要转交给霆哥你。
陈霆摸一摸信封，很厚。但手感不像纸钞。
又问，他还说了什么。
服务生说，什么都没有。
陈霆问，什么都没有？
服务生说，没有。
陈霆挥挥手。
服务生立刻下车。
待车发动，陈霆拆开信封一看，才真正愣住。
左博背着书包，低头按手机，走在回家路上，转一个弯，眼见人影在身前，他往旁边让一让，那人影也动一动。
左博诧异抬头，才发现是陈霆。
左博惊讶。
陈霆等左博露出满面惊喜神色。
但左博惊讶完了便恢复平淡神情，往旁边走更大一步，绕开陈霆。
霆哥超不爽，伸手拦住左博。
左博这才有些诧异的看陈霆，说，你找我？
陈霆手中摇着那只信封，说，你给我的？
左博认出信封，反而看了一眼陈霆。陈霆今天才拿到信封，也就是说，从自己摆下信封那天起，直到今天，陈霆才回来。
左博说，你如果觉得我多事，丢掉就好了。
陈霆拿出信封内一张张或大或小，或三折或四折的学校简介或者招生简章。
陈霆说，你找得这么辛苦，就让我丢掉？
左博说，那随你怎么处理。
陈霆说，你想让我回去读书。
左博不想和陈霆再说话，但这些简章的确自己辛辛苦苦搜集起来，陈霆又已经拿在了手里，便忍不住多说一句。
左博说，你说过你念过港大，我也知道你读书好叻，所以我真的觉得，你不应该放弃，我找的这几个学校都是可以成人再读的。你现在的生意……这个生意毕竟不能永远做下去。
陈霆看着左博，眼睛深处微微发亮，忽然一手揽住左博，说，走。
左博错愕，说，去哪里？
陈霆说，请你吃饭。
陈霆带着左博进了自家的海鲜酒楼。
新鲜带子粥叫事事顺意，粉丝蒸元贝叫招财进宝，看了鲈鱼新鲜，就都叫了一个榄角蒸鲈鱼，看着左博少年人面颊嫩噗噗，又多叫了一个焦糖炖蛋。
厨房知道是陈霆请客，当然下了十二万分力气，又习惯上了一打啤酒。
陈霆本来想把啤酒退下去，但看看左博，问，喝过酒没有？
左博犹豫一下，说没有。
陈霆说，那不行，以后被人诈了怎么办。从现在开始练起。
两灌啤酒下肚，左博的脸就红起来，原就嫩得想落手掐，现在更加嫩得好像桃花炖蛋。比桌上的那一盅更馋人。
左博喝醉了，拉住陈霆的手，翻过来覆过去的说，要读书，一定要读书。
陈霆忍俊不禁，说，好好，知道了，左老师。
左博得到了陈霆保证，便满意松手，两手抱着啤酒罐，打一个有焦糖味儿的甜甜的嗝。
陈霆心思一动，冲左博勾勾手指。
左博打着嗝凑过来，说，乜事？
陈霆放轻声音，说，有好事给你，今晚算白送。
左博说，白送什么？
陈霆说，你不想试么。算过年大利是，送你试一次。
左博想了一会儿，终于想明白，抿着嘴晕陶陶的笑起来。
陈霆被他笑得心头软软，说，笑乜啊，傻仔。
左博说，不用试了啊。
陈霆说，嗯？
左博觉得脑袋好重，撑不住了，俯在桌上，闭着眼，晕乎乎的说，我试过了。
耳边传来陈霆的声音，……什么时候。
左博觉得陈霆的声音像隔着一层水，又远又模糊，他含含糊糊的说，你去澳门的时候……我试过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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