金牌律师第二部【23】
徐大律师醒过来，后脑一阵疼痛，他抬手想碰一碰，却是一碰更痛，他忍住痛楚，大致摸了摸，倒是没有出血。
他坐起身，发现身处一个房间内，除了身下的破旧床垫，没有其他陈设，手脚都没有被绑住，房内光线极暗，来自天花板一角的摄像头的一点红光格外显眼。
徐大律师皱眉，心中生疑。
另一间房内。
监控器屏幕上出现徐大律师所处房间的情况。
瘦削的东方男子站起身，走了出去。
房门传来锁舌扭动声。
徐大律师向门口看去，却忽然间灯光大量，白炽灯的光线刺眼。
徐大律师下意识抬起手来挡一挡。适应之后，再慢慢放下手，门口站的就是在夜市那名男子。
徐大律师的记忆如拼图碎片渐次拼起。
自己正在辨认那男子的时候，忽然后脑一痛，而后便人事不知。
既然确定对方是有备而来，徐大律师反倒镇定下来。
对方或者为钱或者为仇，都暂时不会伤害自己生命。而明天一早就与越南方面安排了行程，对方找不到自己，自然会通知国内，自从上次遇袭之后，自己和同学早有商定，手机预先装了安全预警APP，每天早晚定时激活一次，若逾期，则会向同学发送警报短信。
没有将第一联系人设成刘子光，是怕刘子光担心。
男子开口，“evan，你好像还是没有想起我。”
徐大律师看向男子，“你是？”
男子笑了笑，道，“我们之前见过，徐律大概忘了，我提醒一下。”
“我叫庄奕朗。”
“庄兴敏大律师，是我的父亲。”
庄兴敏，这个名字闪过脑海。
徐大律师记得当年带着花去医院探望，但家属的情绪极其愤怒，场面一时失控，随行的助理护在身前，自己看见了一双充满仇恨的血红双眼。
正是庄兴敏律师的独子，庄奕朗。
徐大律师心中一沉，但不动声色，“令尊的意外，我很抱歉。”
“抱歉？”庄奕朗笑了笑，“徐律，你当年在病房也是这么说的。”
徐大律师说，“当年的案子……！”
庄奕朗忽然一脚踹倒徐大律师，不断踢去，状若疯狂，踢了好一会儿，才停下动作，“徐天，你跟我都很清楚当年到底是怎么回事。”
他蹲下去，揪住了徐大律师的头发一把抓起来，双眼一如当年的疯狂暴怒，“那个案子，原本我爸能打赢的！是你！你用了卑鄙手段，你买通了法官！”
徐大律师抬起手，按了按嘴角，看见指上染着的血迹，心中一把怒火猛地燃起，盯紧了庄奕朗，一字一句说，“庄奕朗，我记得你。你借调过那个案子的所有资料，你提过上诉，你找过律公处投诉我受贿，但是结果呢，依旧维持原判，我的执照还在，因为根本就没有问题！这个案子是我凭实力打赢！”
庄奕朗怒极，一拳挥去，徐大律师起初是没有防备才被庄奕朗袭击，如今一把抓住对方手腕，庄奕朗怒吼，“你用我父亲的死做你的垫脚石！你今天的一切，都是用我父亲的命换来的！！”
徐大律师一怔，“庄律师死了？”
庄奕朗面容狰狞，说，“我父亲的死就是证据！他是被你逼死！但是你们沆瀣一气，互相包庇，我根本伸冤无门！如果我能考到律师牌照……我爸就不会……你们都看不起我！”
徐大律师厉声道，“庄奕朗！！”
庄奕朗被喝住。
徐大律师说，“你父亲的事是很遗憾，但是你想过没有，如果当年输了案子的人是我，我也不会选择跳楼！”
庄奕朗盯着徐大律师，胸口的急促欺负略微平缓。
徐大律师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，说，“庄奕朗，我承认这个案子在处理手续可能存在一些问题，回到上海之后，你提诉重检，我会配合。”
庄奕朗说，“……重检？”
徐大律师说，“对。”
庄奕朗看着徐大律师，原本濒临崩溃的情绪看起来有算缓和。
徐大律师松了口气，说，“这儿是哪儿，除了你，还有谁在这儿。”
庄奕朗却说，“……重检没有用。你那么出色，一定会再赢一次。你赢了我爸，当然也会赢我。所以……我用了另外一种办法。”
徐大律师心中生疑，“什么办法？”
庄奕朗喃喃说，“……我卖了房子，卖了车，去找人。”
徐大律师看出庄奕朗的情绪明显不正常，便尽量不刺激，顺着话头问，“找什么人？”
庄奕朗说，“他们说能教训你，能把你处理了……我把钱都给了他们……”
徐大律师心惊。
但庄奕朗的面容骤然扭曲，原本俊美的容貌竟显得丑陋无比，“可是他们骗了我！！他们拿走了我的钱！他们把我……！”
徐大律师从那破碎一般的嘶吼里猜测到了一些，脸上露出错愕不忍的神色。
庄奕朗看见了这一点神色，越发恨极欲狂，猛地抽出手来，一把扼住徐大律师的喉咙，“都是你！如果不是因为你！！我根本不会这样！你根本不知道……不知道我遇到了什么！！”
徐大律师被庄奕朗一下子扑倒在地，后脑重重磕到水泥地，受伤部位两次撞击，痛得眼前一阵阵发黑，但还记得死死掰住庄奕朗的手，在手背抓下指痕。
庄奕朗的手劲忽然一松，俯下身，贴着徐大律师的耳边，把声音压得极低，仿若气音，“你猜，我后来遇见了谁。”
徐大律师忽然能够呼吸，猛地呛咳，无心回答。
庄奕朗的面上神情忽而憎恨，忽然得意，说，“他救了我……他还答应帮我，因为他说，我长得像一个人。”
徐大律师一瞬间心惊，脊椎犹如冰水贯透，四肢百骸尽是恐惧与寒意。
终于明白为什么在看见的第一眼有一种诡异的眼熟。
庄奕朗的五官居然依稀有刘子光的影子。
此时，房门推开。
一名男子走进来，皱眉说，“eliam，够了。”
庄奕朗看见那名男子，露出瑟缩表情，很快收回手，站到一旁。
男子走到徐天的身边，俯视徐大律师。
徐大律师忘了喉咙的痛楚，错愕至极，震惊至极，看着一个绝不可能在这里的人。
上海。
同学收到了预警短信，立即和越南方面确认，越南公司也正在寻找徐大律师的下落，酒店方面证实徐大律师前一晚离开之后就再没有回来。
同学去了市局，由于涉及境外，而且没有直接证据证明徐大律师的失踪与案件有关，手续一层层递交，需要一定时间。
同学忐忑不安，想到了刘子光。
同学试着打电话想请刘子光帮忙疏通关系。刘子光问明同学在市局，不到二十分钟，带着小赵一起赶到。
小赵跟刘子光出过几次海外任务，熟悉流程，又在一旁督阵，整个流程加快许多。
刘子光借了个会议室，向同学了解详细情况。
刘子光问，“最后一次联系是什么时候。”
同学想了想，说，“昨天上午十点左右吧，他登机之前，我们打过一个电话。哦，还有越南那边开会，可能开到了七八点，具体时间我跟越南那边确认。”
刘子光示意小赵记录，“夜里九点半。”
小赵和同学都诧异看一眼刘子光。
刘子光说，“那时候，我跟他通过电话。”
小赵看了看刘子光，先记下来。
同学把知道的情况都告诉刘子光，包括那个预警app，说到这一点的时候，同学注意到刘子光皱了皱眉，便解释说，“不是我们不相信警方，只是以防万一。”
刘子光说，“关于凶手，你们有怀疑对象吗。”
小赵忍不住又看一眼刘子光，这种问法不符合规章制度，会让被害人的主观误导破案方向。
同学想了想，说，“我们的确是和人有过结，但不至于到这个地步。“
小赵接了个电话，轻声说，“队长，已经和越南警方联系了，因为徐律是去谈公事，所以也不排除跟商务罪案有关，还得跟那边打个招呼……”
刘子光猛地一拳砸上桌面。
小赵吓了一跳，不敢再说。
刘子光盯着越南方面传回来的资料，包括酒店房间的照片，徐大律师的电脑和行李都在，“……这帮人没有拿走他的行李，显然是不打算推迟我们发现他行踪不明的时间。也就是说，我们发现的越早，对他们可能越有利。他们的目标多半是绑架赎金。”
同学听刘子光这么说，悬在嗓子眼的心稍微放了放，道，“那就好，那就好，如果是要钱，多少都行。”
刘子光握紧拳，指尖刺入掌心。
向来相信自己的判断。而自己的判断，从来也没有错过。
越南。
徐大律师盯着走进门来的男子。
赫然是蓬明！
那个在医院中了流弹，死在自己眼前的蓬明！
蓬明看着徐大律师的神情，说，“你认识我？”
徐大律师沉默，要求自己此时更要冷静，现在情况不明，越发要忍，搜集信息，等待时机。
蓬明看着徐大律师，说，“我想起来，医院那天，你好像也在。”
徐大律师一眨不眨的盯着蓬明。
蓬明蹲下去，看着徐大律师，说，“为什么不说话？怕我？”
徐大律师开口，“是，我很怕鬼。”
蓬明说，“不用怕，我现在还不是。”
徐大律师说，“医院那个是谁。”
蓬明露出赞赏的眼神，说，“难怪他选你，你真的有一点聪明。”
徐大律师想到即便偷龙转凤，也不可能瞒过DNA检测，心中一惊，脱口而出，“警局有你们的人？！”
蓬明的嘴角有微妙的弧度，却不回答。
徐大律师看着蓬明，想起刘子光，再想到自己和刘子光，刘子光和蓬明之间的关系，心中的不安终于有了具体形状。咬紧牙关，眼中满是怒火。
蓬明站起身，忽的抬起脚踹中徐大律师小腹。
徐大律师闷哼，痛得弯下腰去。
蓬明森冷道，“我不喜欢别人这样看着我。尤其是你。”
庄奕朗看着徐大律师受苦，不住冷笑。
蓬明对庄奕朗说，“东西准备好了么。”
庄奕朗忙回答，“都好了。”
蓬明说，“盯紧他。”
庄奕朗应是。
蓬明离开。
庄奕朗的畏惧之情略微减轻。身后却响起徐大律师的声音，“你爸死了也好，不然知道你现在这个样子，还要再跳一次楼。”
庄奕朗面色铁青，盯紧徐大律师，“……你说什么。”
徐大律师靠墙坐起，擦了擦嘴角血迹，蔑视道，“我说，你爸是个孬种，你更是。”
庄奕朗怒吼一声，一脚踹向徐大律师。
徐大律师却一把抱住庄奕朗的脚踝，用力将他拖倒！飞扑上去，扬起拳，一拳重重击向庄奕朗的太阳穴！
既然知道了幕后黑手是蓬明，企图对刘子光不利，就不能再坐以待毙！
徐大律师这一拳落势沉重，庄奕朗躲避不及。却在落下的刹那间，被人一把抓住手腕。
徐大律师心惊，来不及转头，便被去而复返的蓬明扣住手腕将整条手臂扭到身后，肩关节处一阵剧痛。
庄奕朗狼狈爬起，恼羞成怒，对准徐大律师挥拳下去。
蓬明却说，“等一等。”
他抓住徐大律师的手腕抬起，手臂几乎被反转，骨头不自然的摩擦，宛若哀鸣，徐大律师忍痛，咬得嘴唇泛出血丝。
蓬明注视徐大律师的手。
手指白皙修长。
蓬明的眼中闪动诡异光芒，说，“这么久不见，我要送他一份礼物。”
二十四小时过去，一无所获。
刘子光就在市局待了一整晚，从天黑，再到天亮。
同学忽然打来电话。
刘子光立即赶去徐大律师的公司。
一个国际加急快递包裹放在徐大律师的办公桌上。
他失踪的消息暂时被封锁，秘书不疑有他，按照习惯，收下了寄给徐大律师的快递。
刘子光示意同学关上门。
同学连忙关上办公室的门。
刘子光看着快递盒上的内容，写明是电子产品。
上海这段时间快递查得严格，国际快递更严，所以不会是威胁物品。
他拿出随身折叠匕首，划开了快递盒胶带，取出一只纸盒，打开纸盒，里面垫了大量防撞泡沫胶。
刘子光伸手。
同学忍不住说，“小心。”
刘子光拿出一支翻盖手机，手机下方还有一只长方形首饰盒。
刘子光的神色微微一变。
打开首饰盒，嵌着一枚血迹斑斑的戒指。白金指环，镶嵌一排碎钻。钻石的切割棱度和托爪之间沾染发黑血迹
同学失声惊呼，“是evan的！”
刘子光看见戒指盒在发抖，再一看，是自己双手发抖。
他拿不住戒指盒，一下放在书桌上。
同学没有发现刘子光的异常，快步上去，拿起首饰盒，想要确认到底是不是徐大律师的戒指。
刘子光握紧双拳，仍压不住颤抖，却听到同学一声惊呼。
那声惊呼之中，充满恐惧。
戒指盒失手落地，盒底垫的锦缎摔出盒子。
那枚戒指并非嵌在锦垫。
而是仍然戴在手指上。
一根修长苍白的手指。
无名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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